【谷騰環保網訊】惡臭異味是群眾“家門口的污染(ran)”，直接關系(xi)民生福祉。

近(jin)年(nian)來，全國惡臭異味投訴量呈持續下降趨(qu)勢(shi)，但(dan)業(ye)內專家指出，其“居民投訴多、涉及行業(ye)多、物(wu)質組(zu)分多，有效監管手段少、高效控制技術少”的“三多兩少”局面尚未根本改變。

從(cong)技術溯源到制度構建，從(cong)成本平(ping)衡到行業整治，我國惡臭污(wu)染防治正朝(chao)著(zhu)“精準化”方(fang)向(xiang)邁進，但仍(reng)需突破多(duo)重(zhong)瓶(ping)頸。

投訴量下降但占比仍高，生活源成新焦點

數據顯示(shi)，2021年—2024年，“全國生態環境信訪投(tou)訴舉報管理平臺”接到的惡(e)臭(chou)異味投(tou)訴在5萬(wan)—6萬(wan)件之間，且呈(cheng)現波動下降趨勢。

生態環(huan)境(jing)部(bu)惡(e)臭污(wu)(wu)染(ran)控制重點(dian)實驗室(shi)執行(xing)主任(ren)、中國環(huan)境(jing)科學學會惡(e)臭污(wu)(wu)染(ran)防(fang)治專業(ye)委員(yuan)會秘(mi)書長王亙分析，這一(yi)變化得(de)益(yi)于國家對惡(e)臭污(wu)(wu)染(ran)重視度不斷提升，且多數惡(e)臭物質屬(shu)于VOCs，近些年隨(sui)著我(wo)國VOCs治理(li)向縱深、精細化推進，部(bu)分惡(e)臭問(wen)題得(de)到(dao)協(xie)同解決。

但(dan)“數量下降”不代表(biao)“已然無(wu)憂”。從投訴占比看，近4年，惡臭(chou)異(yi)味投訴依然占全國環(huan)境(jing)問題總投訴的20%以(yi)上，占大氣投訴超(chao)過40%。惡臭(chou)異(yi)味污染仍是(shi)群眾反映(ying)最(zui)強烈的環(huan)境(jing)問題之一(yi)，且(qie)集中在人(ren)口(kou)密集、經濟發達區域。

王亙分析，惡臭(chou)異(yi)味污染的(de)(de)(de)“瞬時性(xing)(xing)”“局域性(xing)(xing)”特點(dian)導致監測(ce)(ce)數據與(yu)群眾(zhong)的(de)(de)(de)實(shi)際(ji)感知存在“時差”——監測(ce)(ce)人員抵(di)達現場時很多時候異(yi)味已消散，難以及(ji)時采樣。我國現行的(de)(de)(de)惡臭(chou)標準已經實(shi)施30年(nian)，難以滿足(zu)當下復雜的(de)(de)(de)污染防治(zhi)要求，標準的(de)(de)(de)認定與(yu)老百姓的(de)(de)(de)體驗(yan)也有“溫(wen)差”，導致出(chu)現即便企(qi)業達標，百姓仍能(neng)聞到異(yi)味的(de)(de)(de)“達標擾民”現象，進(jin)一步加大了治(zhi)理難度。

另(ling)外值得關(guan)注的(de)是，行(xing)業(ye)投訴結(jie)構發生顯著變化：工業(ye)源(yuan)雖仍是主要投訴對象(xiang)，但(dan)占(zhan)(zhan)比從2018年—2021年的(de)49.1%降至(zhi)近4年的(de)33.1%；而以餐飲油煙、垃圾處理為主的(de)生活源(yuan)投訴占(zhan)(zhan)比從16.4%飆升至(zhi)30.6%，成為新的(de)治理難點(dian)。

“生活源治理(li)相對困(kun)難(nan)，難(nan)在‘近’與‘散(san)’。”王亙坦言，這類(lei)污染(ran)源規模(mo)小(xiao)但距離(li)群眾近，高效治理(li)技術成本較高，小(xiao)型餐(can)飲商戶難(nan)以承(cheng)受。

以餐(can)飲油煙(yan)企(qi)業為代表，如何實(shi)現惡臭污(wu)染低成(cheng)(cheng)本(ben)高效(xiao)治理，在企(qi)業經濟成(cheng)(cheng)本(ben)與民生需求之間找準平(ping)(ping)衡點，仍有待展開(kai)攻堅。在成(cheng)(cheng)本(ben)與效(xiao)果平(ping)(ping)衡方(fang)面，復(fu)旦大學教授張仁熙提出“雙目標平(ping)(ping)衡”的思路。

“假如我們把惡(e)臭異味的(de)問(wen)(wen)題全部用(yong)高(gao)(gao)溫焚燒(shao)來解(jie)決(jue)(jue)，能(neng)不能(neng)解(jie)決(jue)(jue)？能(neng)。只要燒(shao)得(de)徹(che)底，溫度高(gao)(gao)一點，時間長一點，肯定能(neng)解(jie)決(jue)(jue)，但這不現實(shi)。”張仁熙說，單純依靠高(gao)(gao)溫焚燒(shao)等(deng)方(fang)式雖能(neng)徹(che)底解(jie)決(jue)(jue)異味問(wen)(wen)題，但成本過高(gao)(gao)、不切實(shi)際，還會導致(zhi)二(er)次污(wu)染以及碳(tan)排放(fang)的(de)問(wen)(wen)題。

他(ta)認為(wei)，治理需兼(jian)顧“行業目標”與(yu)“百姓目標”，并在其(qi)中探(tan)索(suo)平衡(heng)空間。從行業目標出發，要以(yi)“雙(shuang)碳”為(wei)導向，為(wei)企業設計(ji)“用得起、能長效(xiao)運行”的工藝與(yu)運維(wei)方案，避免(mian)環(huan)保投入成(cheng)為(wei)企業負擔；對百姓目標而言(yan)，治理核心是通過深度凈化(hua)、全鏈條控制，讓(rang)“無異味”的體驗(yan)落地，而非僅滿足“達標數(shu)據(ju)”。

數據庫破解“知臭不知源”困局，智能技術賦能精準溯源

“目前惡臭異味(wei)排放的底(di)數不清，主要(yao)靠群眾投(tou)訴發現‘點(dian)上污染’，只能‘發現一(yi)起、解決一(yi)起’，很難防患于(yu)未(wei)然。”中國環(huan)境科學研究院研究員柴發合表示(shi)。

惡臭(chou)異味來源廣泛，涉(she)及畜禽養殖、垃(la)圾處理、化工(gong)、橡膠、塑料、餐飲、食品加工(gong)等50余個行(xing)業(ye)。不同行(xing)業(ye)致臭(chou)物質千差萬(wan)別，若無法“摸清底數、精準(zhun)(zhun)溯源”，導致時常(chang)面臨“知道臭(chou)，不知臭(chou)從哪(na)里來”的困境(jing)，精準(zhun)(zhun)治理便更無從談起(qi)。

“惡臭異(yi)味不能‘統(tong)管’，而(er)是要(yao)一個行(xing)業(ye)、一個類型地將其(qi)好(hao)好(hao)研究透徹。”一位業(ye)內專家指出，目(mu)前(qian)，惡臭異(yi)味還沒有(you)落(luo)實到行(xing)業(ye)上進(jin)行(xing)攻堅，這也導致其(qi)相關治理多年來還在“原(yuan)地打轉”。

目前，這一難題已有了突破方(fang)向。王亙(gen)介紹，生態環境部惡(e)臭污(wu)染控制重點(dian)實(shi)驗室利用十幾年(nian)的時間，依(yi)托(tuo)多個國家(jia)重點(dian)科技專項(xiang)，累計測試(shi)55個行業(ye)、2100余種物質(zhi)后(hou)，建成符合我(wo)國惡(e)臭污(wu)染特(te)點(dian)的“多維(wei)度氣味(wei)(wei)數據(ju)庫與智能分析平臺”。該平臺涵蓋1401種物質(zhi)基礎(chu)數據(ju)、20個行業(ye)排放特(te)征、107項(xiang)標準政(zheng)策(ce)信(xin)息及7類(lei)感官評價數據(ju)，可實(shi)現(xian)異(yi)味(wei)(wei)“身份識(shi)別”“因子鎖定”“來(lai)源定位”的全鏈(lian)條賦能。

圖為惡臭異味污(wu)染基礎數據(ju)搜索(suo)引擎界面

“聞到異味后，只需在數據庫中檢索氣味特點(dian)，就能(neng)匹配致臭物質(zhi)及對應行(xing)業的線索，幫(bang)助執法人員(yuan)縮小排查范圍。”王亙(gen)解釋，平臺通過“氣味指紋圖譜”可快(kuai)速鎖(suo)定污染源(yuan)，同時(shi)為科研人員(yuan)改進監測設備(bei)、企業優(you)化凈化技術提供數據支撐。未來，實驗室還(huan)將引入深度學習算法，研發“惡臭智能(neng)體”，讓溯源(yuan)與治理更高(gao)效(xiao)。

除(chu)了對惡臭(chou)(chou)氣體(ti)“摸(mo)清底數(shu)”外，柴發合(he)還建議(yi)，要統計分析所在地區惡臭(chou)(chou)污染投(tou)訴重點(dian)來(lai)源(yuan)和重點(dian)區域，依據產(chan)排污情(qing)況(kuang)(kuang)、周邊環境敏感點(dian)情(qing)況(kuang)(kuang)、投(tou)訴情(qing)況(kuang)(kuang)對污染排放(fang)(fang)單位進行分級(ji)，建立惡臭(chou)(chou)污染分級(ji)管理(li)臺賬。建立“一(yi)(yi)企(qi)一(yi)(yi)檔”，明確重點(dian)排放(fang)(fang)企(qi)業生產(chan)工藝、排放(fang)(fang)環節、排放(fang)(fang)特征(zheng)、致(zhi)臭(chou)(chou)因子、治理(li)技(ji)術、管理(li)措施等，推動各行業全面整(zheng)治。

構建惡臭治理長效機制任重道遠

當前，針(zhen)對(dui)現行惡臭標準滯后(hou)問(wen)題，利好消息已在推(tui)進——為盡可能(neng)滿(man)足(zu)群眾對(dui)清新環(huan)境的(de)需求，惡臭污染相關(guan)國家標準修(xiu)訂工作正加(jia)速開展，有望解決(jue)1993年版標準適配性不(bu)足(zu)的(de)問(wen)題，為治(zhi)理提(ti)供更科學的(de)依據(ju)。

但標準修(xiu)訂(ding)之外，第三方監測數據造(zao)假問題也成為惡臭治理的突(tu)出(chu)問題之一。業內(nei)專家透露，部分所(suo)謂“達標擾民”現象，并非企業真的達標排放，而是第三方機構監測造(zao)假所(suo)致。

“我們(men)曾在(zai)一次(ci)檢查中(zhong)發現，有一家機構一天內要分析(xi)(xi)7家單位的192個(ge)臭氣濃度樣品，按規定這(zhe)些樣品需在(zai)24小時內完(wan)(wan)成(cheng)分析(xi)(xi)，其(qi)分析(xi)(xi)能力明顯存疑。”專(zhuan)家舉例，經核查后確(que)認，該機構為圖省事(shi)，僅(jin)對每(mei)個(ge)點位的第一個(ge)樣品進(jin)行實際(ji)分析(xi)(xi)，其(qi)余樣品均憑經驗主觀判斷得出結果，導致監測數據完(wan)(wan)全失真。

除了破解執行(xing)層面的造假亂象，頂(ding)層制度設計仍是長效治理的關鍵。

在制度(du)層面，柴發合(he)提出兩大(da)建議：一是將惡臭污(wu)染防治納入正在編撰的生態環(huan)境法(fa)典，從法(fa)律(lv)層面夯實治理依據。二(er)是呼吁未(wei)來構建“國家—地(di)方(fang)—企(qi)業(ye)”三級(ji)行動方(fang)案(an)體系，國家定(ding)總體方(fang)向、地(di)方(fang)出適配(pei)措施(shi)、企(qi)業(ye)明應對路(lu)徑，形成上下聯動的治理格局。

更關鍵的(de)是標(biao)準體系重構。柴發合(he)(he)指出，需打破(po)當前質量標(biao)準、排放標(biao)準、管理(li)標(biao)準、監測(ce)標(biao)準“碎片化”現(xian)狀(zhuang)，整(zheng)合(he)(he)形成協同統(tong)一的(de)標(biao)準體系。

“正如2012年修訂(ding)空氣質(zhi)量(liang)標(biao)準(zhun)時(shi)，我國將PM2.5、臭氧8小時(shi)濃度納入標(biao)準(zhun)內容并(bing)列為(wei)硬性考核(he)指標(biao)，才(cai)推(tui)動國家與地方下(xia)大決心攻堅，最終取得顯著成(cheng)效。由此可見，構(gou)建完整的(de)惡臭污染(ran)防治標(biao)準(zhun)體系，不僅是(shi)技(ji)術(shu)層面(mian)的(de)支撐，更(geng)是(shi)凝聚治理共(gong)識、推(tui)動各方下(xia)決心解決問題的(de)關(guan)鍵。”柴發合(he)強調了標(biao)準(zhun)的(de)“指揮(hui)棒(bang)”作用。

盡管方向明確，挑戰仍存。業內專家坦言，當前惡臭(chou)考(kao)核評估仍有技(ji)術短板——臭(chou)氣濃(nong)度檢測依(yi)賴人(ren)工感官，在線監測與實際(ji)嗅覺存在差異(yi)，若完全依(yi)靠人(ren)工現(xian)場嗅辨又(you)不現(xian)實，導致管理“缺乏抓手”。

這意(yi)味著，惡臭污染防治不僅需(xu)要制度完善與技術突破，更需(xu)在(zai)“感(gan)官體驗與數據標準(zhun)銜接(jie)”“人工與智(zhi)能(neng)監測融合”等領域持續攻關，才能(neng)真(zhen)正(zheng)實現(xian)“還百姓清新(xin)空氣”的目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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